云毓走后不久,白家的船也来了,船上还站着白如锦。
白如锦进了屋,四下张望了一下,低声向我道:“老弟台,我刚才恰好碰见从
你这里走的那条船了。我还当我家下人看走了眼乱说。竟然是真的。”再向两旁望了
望,声音更低,“昨晚找你这人,来头好像不小。”
我道:“钦差大人云毓。”
白如锦一个激灵,眼直了:“老弟台,你真是真人不露相,几时和云侍郎有了交
情。”
我长叹:“不是交情,是些纠纷。”
白如锦再一个激灵,我道:“此事不便解释,但近日我恐怕有些麻烦,劳烦白兄
立刻带我去找一个人。”
白家的小船划得飞快,在街道上七折八拐,最终停靠在万福客栈前。
我进了客栈,向掌柜的打听明白,小伙计引我到了一间上房门前,抬手叩了叩
门。
片刻后,房门打开,柳桐倚在门内怔了怔,我径直进去,插牢房门:“梅老板,
我有件要事请你帮忙,望可答应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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柳桐倚目光中多了丝疑惑:“赵老板请说。”
我道:“梅老板来承州,带了自己的船吧。”
柳桐倚颔首。
我道:“在下想悄悄出承州,不知能否搭梅老板的便船?”
柳桐倚沉吟片刻,道:“好。”
云毓已到的消息,他定然已经知道,但既没问,也没多说。
我道:“柳相,多谢。”
柳桐倚却只微笑道:“赵老板太客气了。”便没再说什么。
我不知为何,反而有些讪讪的:“那么,柳……梅……”一时之间,不知该如何
称呼,“你……打算几时出发?”
柳桐倚道:“难道此话不该是我问赵老板?赵老板想要几时走?”
我立刻道:“越快越好。”能是今天更好。
柳桐倚道:“那么最早大约要两三日之后了,钦差大人来治水,为勘察环境,出
入的航路暂时封住,否则我昨日便离开了,不至于在此耽搁几日。”
竟然如此。我盘算了一下,就算拖个两三天,对我来说也绰绰有余,于是向柳桐
倚道:“那么就等航路一开便走,有劳梅老板。”
柳桐倚依然喊我赵老板,大约是想告诉我,以往之事,景卫邑这个人,对他来说
已权当不存在。我如何脱逃,之后这几年的种种他亦不会多问。
总能把握恰当的分寸,留出恰当的余地。所以我才欣赏柳桐倚。
柳桐倚还邀我和他品了一时茶,谈了谈趁这两天收购琥珀金丝的事宜,一应步
骤,都已计划得妥妥当当。我眼下只想着爪哇国,打算将这些琥珀金丝送给柳桐倚算
了,中间给白兄的红利抽丰厚点便可。
柳桐倚却正色道不可,做事一码归一码,生意便是生意,公平买卖,他是为取利
而来,亦不想多占。又道:“赵老板不管想去何处,至多将钱财都换成实金,多带些
在身上总是好,所谓穷家富路。”
我只好将原本的打算作罢,笑道:“怪不得梅老板能短短数年将生意做得如此
大,既诚信又仗义,不用几年,江南的商户,便没几家可以和梅老板比肩了。”
柳桐倚淡淡笑道:“尽力经营而已,不过但愿能应赵老板吉言。”
我再坐了坐,本想邀柳桐倚吃个午饭,几天后,一路还要托他照应。但看柳桐倚
好像另有事要办,更又像在等什么人,可能是约了人谈生意,便起身告辞。
刚要转身出门时,房门突然响了几声,我离门近,便拉开门,顿时有些意外,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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外为首的人亦愣了愣。
竟是云毓。
他身后随着几个人,正是今天早上过来接他的侍卫,还有一个身着绸缎长袍的微
胖男子,此人我倒认识,是承州知府马敬儒。我刚到承州时,还曾由白如锦引荐,给
他送过些礼。
我一时间各种念头纷涌至心头,云毓却已挑出一抹薄笑:“原来赵先生竟然也
在。”
马知府面露恍然的神情:“原来云大人昨日彻夜拜会的治水高人竟是这位
赵……”上下打量了我两眼,“赵先生。”再瞄向柳桐倚,“那么这位难道就是梅先
生?”顺着胡须,露出欣慰的神情,“两位治水高人,正好都来到了本城,真是托钦
差大人洪福,上天庇佑!”
云毓淡淡道:“是因圣上英明,上天恩赐。”又向我和柳桐倚抬一抬手道,“两
位不必多礼,本官与马大人前来,仍是来请教治水之道。”
看来云毓未在马知府面前说穿我的身份,还替昨天的事情编了个不错的说辞。但
他未泄露此事给马知府,不代表没把此事写进一本折子,由某个侍卫贴身藏着,一条
快船已出承州,正在去京城的路上。
柳桐倚从案上翻出一叠纸,递与云毓:“这便是昨日所说,家中留下的治水方略,
不知对云大人能否有用。在下对治水之事一窍不通,其他的,便帮不上什么忙了。”
云毓接过,翻了翻,亲自收进袖中:“多谢。”
柳桐倚微笑。
我在一旁站着旁观,云毓却未多看过我,他的神态与昨夜大不相同,带着锋利的
冷峭,几年前世家子弟的闲适已荡然无存,隐隐间流露的官威十分浓重。
马知府抬袖道:“多谢两位对承州水患治理尽心尽力,便由本官做东,今日中午
到府衙内饮宴,权做答谢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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