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5章
藤丸立花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。
琢磨一下之后, 她就知道哪里不对了——按照玛修的说法，阿尔贝应该在梅尔塞苔丝的劝解下，放弃了向伯爵报仇，可现在他接下了用来决斗的手|枪，分明是要跟伯爵开始决斗了！
她忍不住看了一眼岩窟王, 他看起来十分悠闲，对那边的决斗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。
岩窟王也注意到了她的视线, 似乎是猜到了她的想法, 低声道：“没什么好奇怪的, 我本来就没有答应她的请求，费尔南更是在决斗之前就已经死了。”
原来如此！
藤丸立花恍然大悟，怪不得昨天岩窟王特意强调“那不过是无聊作家的庸俗之作，并非现实”……如果小说里伯爵和阿尔贝最后握手言和的场景算happyend的话，那么现实里的走向显然更偏向badend。
小说中费尔南在决斗时尚且在生，是在妻子和儿子离开他后才吞枪自杀的, 阿尔贝在知道是父亲不对在先, 最终在母亲的劝慰下选择跟伯爵和解。
可是现实中不管费尔南还是不是自杀，恐怕在阿尔贝眼中都是被伯爵害死的, 这可是杀父之仇, 再加上伯爵拒绝了梅尔塞苔丝的请求, 于是他与阿尔贝的决斗也如期发生了。
至于结果——
“咦？”
藤丸立花再将目光重新转回林中空地的时候，却发现那两人并没有像她想的那样开始决斗。
包括伯爵、阿尔贝、阿里和其他见证人在内, 所有人的目光似乎都被另一件事吸引了——那条称得上人迹罕至的林中小路, 出现了第三架马车。
说起来, 就她到这个时代所见的马车，普通载客车很朴素，但这种贵族出行的马车，外层装饰的漆饰和纹章都是不一样的，藤丸立花对于纹章学毫无研究，但至少看得出来，第三架马车的纹章漆饰与阿尔贝的马车纹章漆饰如出一辙。
第三架马车也在空地前停了下来，从马车中出来的人却完全在所有人的预料之外。
“……岩窟王，这件事也发生过吗？”
岩窟王的脸色带着少许阴沉之色，“不，阿尔贝罪不至死，我只是在决斗中废掉了他握枪的手。”
“玛修，我们靠近一点！”
看到从车厢中出来的那个人之后，藤丸立花也顾不上暴露不暴露的了，当即做出决定。
……
在两位决斗者和几位见证人的目光之中，一位有着浅绿色海藻般头发的年轻神父从第三架马车中出来，跃下车厢边的踏脚处。
他的目光在皱眉的基督山伯爵身上转了一圈，唇边拉开一丝笑意，回身向着马车车厢门行了一个躬身的绅士礼，伸出手，“美丽的夫人，请容许我扶你下马车。”
里面的人没有回答，但很快一只手搭在他的手上，另一只手攥着裙摆下了马车。
“母亲！？”阿尔贝诧异地看向仿佛有一整晚没睡，看起来分外憔悴的女性。
决斗的事，他根本没有告诉自己的母亲，在他眼中，为父亲复仇是他必须要做的事，可是决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，不论如何，如此鲜血淋漓的场景，绝不应该让他的母亲见到，因此在这个地方见到母亲，是他完全没想到的。
“阿尔贝。”梅尔塞苔丝扫过自己的儿子，又在伯爵身上定了一下，低下了头。
扶着她的神父上前一步，“您就是阿尔贝·德·莫尔塞夫先生吧？”
“您是……？”
“我是教会的神父，请叫我塔兰泰拉就行了。”那位年轻的神父微笑道，“您的母亲十分为您担忧，在圣母堂祈祷了一整夜。我实在不忍心她在面对失去丈夫的打击后，还要面对失去儿子的可能性，于是冒昧陪她前来。”
听到这里，阿尔贝也无心顾及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了，黯然地搀扶住了梅尔塞苔丝，“母亲……”
梅尔塞苔丝悲伤道：“阿尔贝，我求你，你能放弃这次决斗吗？你父亲背叛了他的恩主希腊总督确有其事，他是咎由自取，可我实在无法承受你再离我而去了。”
阿尔贝沉默了半晌，摇了摇头：“……抱歉，母亲。我知道父亲的确是有德行有亏，也并不觉得他以命相抵有什么不对，但……无论如何，我终究是从他那里继承了一半血肉，我不是为了他的荣誉——他也毫无荣誉可言，而是为了还他血肉而战。”
闻言，见证人们又不少都露出赞赏的表情，但梅尔塞苔丝却感到十分绝望，她为儿子的正直感到骄傲，但同时却也明白这是说他不会放弃决斗了。
然而，她清楚地知道，和伯爵——和那个自地狱中走出，热血早已燃尽、只剩复仇之余烬的人决斗，其结果绝对不会是阿尔贝的胜利。
她几乎要哭出来了，然而阿尔贝只是移开了目光，面色中虽有不忍，却更多是坚定。
“小莫尔塞夫先生……关于这件事，我有一个建议。”
塔兰泰拉那抑扬顿挫的声音，不知不觉之间，就将阿尔贝、梅尔塞苔丝和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，他十分习以为常地一笑。
“小莫尔塞夫先生您，为了偿还父亲将生死置之度外决斗，您的高洁令人赞叹不已，但这种行为会让赐予您另一半血肉的母亲伤心的。既然如此，不如就由我来代替您进行决斗吧。”
“代替……决斗？”
“没错，如果我没记错，这样是规则允许的吧？”塔兰泰拉微笑着看向见证者们。
其中一位仿佛才回过神来一般，“……对！只要决斗的双方同意，可以由其他人代为决斗！”
“可是……”阿尔贝皱眉，他本来就不是那种会将自己的事推给其他人去做的人，这件事本能地让他觉得不妥，然而看到泫然欲泣的母亲，还有那位塔兰泰拉神父……
——那位塔兰泰拉神父的眼睛的时候，拒绝的话不知为何，怎么也说不出口。
“不用介意，莫尔塞夫夫人和您都是虔诚的教徒，而我正是神的代行者，代替教徒解决烦恼也是我的工作，何况在成为神父之前，我也曾在军中服役。”塔兰泰拉似乎是安慰似的说道。
见阿尔贝不再拒绝，本来就为这位年轻人的命运惋惜的见证者们，连忙将目光投向了决斗的另一方，只要基督山伯爵同意，塔兰泰拉就能成为阿尔贝的决斗代行者。
伯爵一直冷眼旁观这一幕，目光扫过塔兰泰拉的时候，年轻神父还向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，轻而易举地点燃了他沉寂的怒火和仇恨。
“……我……”同意！
就在他要说出口的时候，一个清脆的女声打断了他的话语，“等一等！既然这样我们这边也找人代替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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