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自己和自己有说服力,自己能控制自己的行为,这要求,你首先要相信自己。”他看着小骨。
小骨有些心虚地看着他,心有所怯,却也不肯低下头,直到眼中的怯懦被锻造成了勇敢。
“你相信自己,就会有耐心和自己交流,也会允许自己一时做不到。一时做不到,是修行之常。立刻做到了,就是修成了。但修行不会一蹴而就,允许错误才能纠正错误。被错误和困境压倒,很容易,你一念之差就能做到,你以为这是退路,却会无休止地受到折磨。只有咬牙坚持下去,你才会看到出路。选择依旧在你,但你其实没有第二种选择。修行,不为什么,相信自己,也不需要任何条件。不要给自己这些条件和选择,你一犹豫,就要难以招架。”
他是不是急切地说了太多的意思?小骨的困境,山重水复,解释起来他也不时会迷失在繁杂和纠缠……幸而,他听到小骨清脆的回应。
“师父,我记住了,我……明白了,”小骨有些语无伦次,但显然是有所发现,眼睛中、声音里镀上喜出望外的力度,“我是总不能相信自己,所以自己的言语和行动会无力。总觉得相信不了自己,自己不好……这样问题就无解了,但相信自己和修行一样,不需要任何条件!”
小骨,正是如此!
“你不去徒然寻求条件和怀疑,就是力量用到正道了。从此,你要学会慢慢说服自己,自己多和自己交流。要是一直依赖师父,你对自己会越来越没有说服力。”
他很希望小骨领会,不依赖师父才能真正走出困境。今天点题了,便继续和小骨重申这个意思。
“师父……我每次想依赖你,可是,乱起来的时候,师父都未必能说服我……对不起……”小骨有些激动地说,激流间冒出一个又一个愧疚的泡沫。
他看着这些泡沫破灭,有一种说不出的怅惘,又有一种必须说出的欣慰。
“你说得不错,师父也不能说服你,这不是你顽劣,而是师父本不能说服你,需要靠你自己。”拍拍她还在发抖的肩。
知道你被吓着了,但这句话由你说出来最好。你混乱时,师父并不能解决你的问题。每次师父能有所助益,是因为开启了你的力量。
“小骨,每次和自己说:回来,修行。不要急躁,更不要自责,对自己要爱护和引导,就如师父对你一样。你要一次次培养自己的力量,这才是师父能给你的教导。”
小骨安安心心地回去歇息了。他看着窗外夜色,心中在想,真有一天,只有单纯一念,不必去说服自己,那便更好了。
其实他不用担心的,因为是小骨,小骨会不断改善。他要珍惜此刻的好,她此刻艰难却奋力,足矣。
之后那整整一天,小骨都埋头用功。他感觉得到,她其实坐如针毡。大凡慌乱,她不是顷刻就能镇静下来。却是咬着牙逼自己看书,呼吸乱了,案头乱了,都不如心乱。
她是努力践行师父的教导,不断说服自己读书。可是更多时间都在说服自己,都在不能说服自己,书没有读进多少。
她会失望,才领悟的道理,实施起来却处处碰壁。
看着她煎熬,煎熬也不向师父求助,知道她是想先尽力。不能打断她,但视之何忍!
总算这个白天过去,他暗暗松了口气,又提起一口气,再无多想,牵着小骨,上了那桃树。
“师父,我整日都在按师父说的尝试……”
才上了他们的树,怀中的孩子就迫不及待地说了起来。一个白日的紧张和缄默,顷刻能释放。
“小骨很用功。”摸摸她的小脑袋,温柔的月光下,树枝更柔嫩,她的发丝也更柔软。
他希望说得更轻松些,但不管小骨说什么,他都要应的。
“但是师父,我觉得好难啊……”
他感到肩上紧了,是一双小手,暖暖的,软软的。这轻轻一颤,他也心头一暖,心头一软。
但他同时感到了,小骨手中和心中的坚强和僵硬。坚强是好,但你不要太紧张!
“小骨,和师父说说,是何处难?”他轻抚着她发丝,从装满疑难的小脑袋,到垂落发丝一样细弱颤抖的脊背。
“我不断和自己说,可自己越来越焦躁,和自己说的那个声音也越来越焦躁……”
不顾吐词不清,呜咽着哭声,相信师父都能听懂,都能解答。
这样的信赖,依旧有几分依赖,让他心头泪水灼热。
“小骨,你知道为何如此?”
小骨一怔。她是立刻就懂得了这个问题的重要,也一如既往地相信师父能够解答。担忧终于能卸下,不顾一切地哭了起来。
他紧紧抱着小骨,心中泪水流得太疼痛,若不是抱着怀中的人,这疼痛要茫无边际!
浑身每一寸的痛楚都在释放,这些日子小骨太难熬,他看着太难熬。
“师父,我哭过了,我该回答师父的问题了!”
声音从他心中传来,因他抱在怀中,因他放在心中。这个声音让他有几分惊几分喜,带着恭谨,带着顽皮。她能说笑,因为她在积极解答难题。
他如何痛得如此脆弱?好容易坚持到这一刻了,对自己的困境小骨能够奋力过、痛哭过、谈笑风生后又继续求索。他破涕为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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